秋风起,菊花黄。
疫情的缘故,国庆长假只能待在小城。闲来无事,就到天德湖走走。
天德湖,是小城泰州的一处园林式公园。漫步环湖跑道,突然一个声音传入耳朵:“荷花都谢了,荷叶都枯了。秋天真的来了。”
抬头望去,确实如此。路旁的荷塘边,有不少的人。有人架着“长枪短炮”,那是摄影师在捕捉最美瞬间;有人则蹲在荷塘边,轻抚着池边荷叶;有人站在池边,眺望一池秋水。想起盛夏之时,荷叶如盘,翠绿如玉,密密地铺在水面,荷茎挺直,或花苞如锥,或娇艳盛开。而今,“荷尽已无擎雨盖”,只剩下褐色的茎,褐色的叶。茎,或直立,或折断;叶,或枯萎,或残破。心里虽暗笑那位多愁善感,不觉还是想起欧阳修的《秋声赋》:
盖夫秋之为状也:其色惨淡,烟霏云敛;其容清明,天高日晶;其气栗冽,砭人肌骨;其意萧条,山川寂寥。
就在望着满池枯叶断茎的时候,又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说,谁说没有花?只是没有荷花。桂花香,菊花黄。不都是花?再看那边枫叶,不是红艳如花?再看看这银杏叶,落叶如花!
落叶如花!
我心一惊,想起了宋代曹勋的《深夜谣》:
花落春犹在,人存事已非。
草侵迎仗路,尘满旧熏衣。
独立空怜影,当歌但敛眉。
羞见长门月,曾同步辇归。
这是一首哀伤的诗,但因为有了“花落春犹在”,哀伤中又多一点亮色。
心中有花,何处无花?心中有春,四季皆春。
“为什么非要把秋天与春天相比呢?”一直专注于摄影的那位说,“为什么要说落叶如花?花开有花开的诗意,花谢有花谢的美好;新叶有新叶之美,落叶有落叶之妙。”他指着池中的一竿断茎,“这茎断了,一半直立水中,一半斜过去,轻触水面。旁边,是一叶枯荷。这水,清澈,一眼见底,就像一面镜子。正与斜,点与面,虚与实,多么美的画!它有着只属于秋天的美。”
我静静地望着他,似乎在聆听哲人的高论。
站在天德湖边,蓝色的天,白色的云,飞翔的鸟,湖边苍翠的树,或者黄色的叶,栾树上红色的花,倒映在水中,仿佛一幅斑斓艳丽的油画。想起城外的乡村,稻香该四溢了吧,银杏果该收获了吧,荞麦花也该白了吧。想起刘禹锡,虽然他曾在《秋风引》中伤感地说过:“何处秋风至?萧萧送雁群。朝来入庭树,孤客最先闻。”但他在《秋词》中还说“我言秋日胜春朝”,秋日为什么胜春朝,不就因为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,也是一个孕育的季节?用斑斓与稻香向人们展示丰收的美好,又用清澈与枯萎孕育下一个春夏。秋,就是秋,它与春、夏一样,都是上苍赐给人类最美的礼物。我们何必为秋伤感?又何必用春来说秋呢?
秋,如诗,也如画,更如一个哲人。用美熏陶着我,用理引领着我。
我爱秋天。